凉茶茶茶茶

我否定自身的一切

【雷安】强制选项

·少爷雷x保镖安

·一个俗套的梗

·通宵赶死线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最弱选手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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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页 @4.5雷安纪念日快乐❤ 




【雷安】强制选项




1.


安迷修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未曾拉上窗帘的窗口外投射进暗橙色的阳光,那不属于清晨的朦胧,反而宣告了夜色的即将到来。他坐在床边揉了揉眼睛,不在计划内的午睡害得他有点不清醒,恍惚了一会儿他才懵懵懂懂地从床边站起,想起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他今晚还有任务。


从小和雷狮一块儿长大,又在雷狮身边担任了数年的保镖,不管雷狮去哪儿,安迷修都会随行。雷狮身为雷家的三少爷,金钱、奉承、宴会,哪怕他对这些都毫无兴趣,它们也是他生活中绝不会缺少的事物。长久的不出席后是长辈近乎勒令的劝诫,于是他只好在众多的邀请中挑选了最为合适的一封,一会儿就要出席。宴会的举办地是一座历史已久的古堡,离雷家有些距离,所以安迷修得尽快收拾好自己,准备两人的出行。


早已习惯的事情安迷修从不会拖沓,干脆利落地拾擢好后立刻去到了雷狮身边。雷狮西装革履,已经准备完成,可唯独一张俊脸臭的要命,活像是谁欠了他几百个亿。安迷修疑惑地走进雷狮的视线,还没开口,就看到雷狮的脸色又黑了一度,这才恍然自家这位大少爷不爽的根源又一次是他自己。


可他一没欠他钱二没和他吵架,这少爷又是哪根筋搭错,看自己不顺眼了?


如果是平时安迷修可能就要开口问了,但今天时间有点紧,他便干脆像个普通的随从一样保持安静,站到雷狮身边眼观鼻鼻观心。雷狮见他这顺从的模样冷哼了一声,大跨步走出了房门,一派他也懒得理安迷修的模样。气氛就这样诡异地凝结了一路,直到司机将他们安稳地送到目的地,雷狮的也愣是没施舍给安迷修一个眼神。


这么搞下去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安迷修面无表情地跟在雷狮身后下了车,心里却想着今晚回去以后该怎么试探,好歹也得搞清楚大少爷又是因为什么不爽他了。


面对着无关群众,雷狮总算把糟糕的表情收了收,顶着一张冷漠的脸进了宴会大厅。这次的宴会基本都是年轻人,所以大厅的装饰没有过度的奢华,但必要的华贵一分不少。装饰古典的壁炉位于大厅内侧的中央,拥有浓郁香气的木材在壁炉中烧得噼啪作响,沁人的香气随着温暖弥漫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这样的宴会绝不少见,举办的场地和原因每次都不一样,但出席人员都属于同一阶层,不管关系好不好,反正没谁是不熟悉的人物。尽管雷家的三少爷喜怒不定的性格是人尽皆知,但这家世和这张脸摆在那里,宴会中的雷狮身边就永远不会冷清。刚进去了没一会儿,他的身边就聚过来了一圈的人。


安迷修秉承着一贯的态度,在离雷狮不远的角落站定。他倚靠在一张摆满了食物酒水的桌子旁,挑了杯低度的酒水端在手里晃荡。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在场里漫无目的地乱飘,但实际上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雷狮的身影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外表随意,实则始终保持着警惕。


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警惕。


从小到大,安迷修陪着雷狮出席这样的宴会不知有多少次,早已对宴会中需要注意的地方稔熟于胸。宴会现场风平浪静,最近也没有什么值得提高警惕的事情,因此安迷修并不紧张,甚至还很有闲情地品尝了一下宴会提供的酒水,得出了不如雷狮爱喝的那个牌子爽口的结论。


围在雷狮身边的少爷小姐们在冗长的闲话后,终于把话题转向了一个比较营养的方向,所以雷狮也总算愿意屈尊开开金口。安迷修躲在旁边听了一小会儿,貌似是方才的那杯香槟产生了作用,他感觉有些细微的闷热。他所处的地方本来就比较外围,走几步就是一处小阳台,现在正好没人。安迷修拽了拽领口,发现这一点小动作并不能缓解那股闷热后,便转身走到阳台门口探出了身。


大厅里开了暖气,又有壁炉在烧火,因而温度比较舒适。小阳台暴露在外面,安迷修一探出头去就被冷空气刺激得一个激灵。寒冷的温度让他心中些微的燥热褪去不少,神智也清明了几分。他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转身走回大厅,胸中的心脏突然没由来地狂跳了几下,乱了原本稳定的节奏。


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慌吓得安迷修迅速睁开双眼,本能地将目光投向雷狮的方向。当他的视线抵达,所及之处的景象便登时夺去了他身上所有的温度,将他从温暖的大厅直直扔进彻骨的冰窖里。


他所注视着的,被簇拥在人群中的雷狮,身侧站着一位其貌不扬的侍应生。他中等身材,头发剪得很短,嘴角蓄着热情但不逾越的微笑。他脊背挺得笔直,制服上甚至看不到一丝褶皱,一只手臂稳当地托着托盘,微微低着头,礼仪做的相当完美。


如果他伸出去的另一只手中握着的是一杯要递出去的香槟,而不是一把银光熠熠的、深埋进雷狮胸口的、刀尖滴落猩红的匕首,就是真正的完美了。




2.


安迷修猛地睁开了眼睛,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窗外的阳光有些昏暗,那是来自于夕阳的色彩。房间里的温度并不寒冷,可安迷修身上却止不住地颤抖着,仿佛身处于难以想象的严寒。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翻身从床上下去。


难得睡个午觉,居然还会做噩梦,真是够了。


特地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安迷修努力把依然清晰的噩梦抛去脑后,飞速地换好衣服收拾好了自己。他快步朝雷狮的所在的地方赶去,看到后者的一瞬间他突然驻了足,动作僵硬地站在了雷狮的面前。


同样的西装。


安迷修看着雷狮身上的西装有些失神,因为这西装他不久前刚刚见过一次。做工考究的西装纯靠手工制作,袖扣用的宝石还是在他的把关下挑的,全世界只有这一套,所以他很确定这就是他梦中雷狮穿着的那一套。


是巧合?


安迷修因这个发现一时恍惚,一个不小心就忽略了雷狮的表情,没注意到本就心情不虞的雷狮在见到他这魂飞天外的模样以后脸色立时又差了好几分,黑气几乎都要到肉眼可见的程度了。雷狮重重地清了清嗓子,把安迷修不知飘去哪里的思绪拉了回来,臭着一张脸迈出了房门。


安迷修差点还没赶上,连忙拔腿跟在了雷狮的身后。通往宴会场地的路上安迷修全程紧盯着窗外,像是想要找到什么证据或是依靠一般,可他越看,脸色却越是苍白。


因为梦境的记忆依然十分鲜明,所以安迷修能很肯定地说,此时此刻他正在经历的一切,和梦境里发生过的事情一模一样。连途经的卖场外悬挂的LED灯因接触不良而没能亮起来的地方,也都是一模一样的。


预知梦?


如此荒诞的事情安迷修从来是不信的,但此时的不安却让他无法遏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等到车子将他和雷狮送到了城堡外,进门看见毫无二致的装饰后,安迷修当机立断,一个跨步站到了雷狮身后,和他保持着几乎只有半臂的距离。


不管是不是预知梦,该警惕的都必须要警惕。梦里的他因为离得太远,没能第一时间发现注意到危机,才让那凶手有机可乘。这一次,起码在有侍应生靠近时,他绝不会再离开雷狮半步!


走在前面的雷狮立刻便发现安迷修没有像以往一样走去旁边,而是紧贴在了自己身侧。原本明显暗藏着不爽的表情莫名一顿,像是惊奇又像是疑惑地挑了挑眉尖。他接过一杯其他人递来的香槟轻抿了一口,不动声色地转头看了安迷修一眼,只见后者站的离他极近,浑身的肌肉紧绷着,正是备战状态的模样。他翠绿的眼睛不停地扫视着自己的身周像是在提防什么,目光炯炯,却唯独没有在自己身上停驻。


这算什么?安迷修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家伙,这种危险度极低的宴会哪里需要他这样全神贯注?这副表现过度的模样,究竟是在警惕别人,还是在警惕他?


雷狮稍显好转的表情立刻又急转直下,让他毫无风度地一口灌下杯中的香槟,并在一位香水品味诡异的小姐邀约时没有拒绝,由着她挽住自己的胳膊拉进舞池。当浓妆艳抹的小姐刻意地挺着胸前的高耸朝他逼近时,雷狮抬眼朝舞池外瞄了一眼。视线中安迷修松了口气般的表情险些让他气得失去理智,只差一点就要掐断小姐纤细的皓腕。


好啊,看他被妖魔鬼怪缠住却反而松了口气,那是表明态度了吧。既然如此,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如果安迷修知道雷狮在想什么,他一定会大呼冤枉。之所以看到雷狮进舞池放松了些,纯粹是因为侍应生不会在宾客跳舞时进入舞池,他可以稍微放松一小下紧绷的神经才这样的。再说了,面对小姐怎么能称呼说是妖魔鬼怪?实在是太失礼了!


并不知道雷狮在想什么的安迷修在紧张的情绪中喘了口气,扭了扭僵硬的脖子。他的视线下意识地跟随着舞池中旋转舞动的雷狮,连自己都没有发现地,轻轻叹了一声。


不说性格如何,雷狮的长相,真的是很好看的。小时候的他粉雕玉琢,任何人都能不带恭维地夸赞他的容貌。等到长大了,单看他年年蝉联校草之位,连眼光甚高的富家小姐们见到他都变成了普通的怀春少女的模样,就能知道他的外表究竟到了怎样祸国殃民的程度。不知道有多少次他俩吵架他先服软,就是因为看着那张脸一时心软。


完美的长相,傲人的家室,强大的能力,还有令人忍不住臣服的人格魅力。像雷狮这样优秀的人,得是多好的对象,才能够配得上他呢。


一片燃木迷人的香气里,安迷修莫名这么想道。


“……!”


“雷……雷狮先生!”


舞池的中心突然出现一片骚动,骚动中心响起的呼声无比刺耳,几乎像一把利刃瞬间剜进了安迷修的胸口。一股浓郁的慌乱顿时涌上他的心头,安迷修连忙奔向舞池的中心。推开围绕的人群,只见方才盛情邀约的小姐跌坐在地上,一张小脸吓得惨白。她殷红的,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长裙上,瘫倒着方才身姿挺拔的男人。


手指探上脖颈,皮肤之下的血管却已没了动静。一阵机械的将雷狮抱起的动作里,安迷修突然意识到,通过本应无害的酒水和香气混合而成的剧毒,就算是不甚了解的他,也能立刻说出个一二。




3.


安迷修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捂住双眼顿了半晌,才睁开了眼睛。


没有变化的卧室窗外,夕阳的光芒带着暗沉的橘黄。


没有洗脸也没有换衣服,安迷修四肢僵硬地从床上翻身而下,推开门踉踉跄跄地向外走去。换好了衣服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雷狮听到了声音,神情不快地抬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却被失魂落魄的安迷修吓了一跳。


“你怎么回事!见鬼了?”


“雷狮!”


安迷修几乎是对着雷狮扑了过去,后者条件反射地一缩,却伸出了胳膊扶了他一下,见他没磕着碰着才缩回了手。他看着安迷修苍白的脸色皱了皱眉,故意沉下声音喝问道:“你干什么了,一副要死的模样。”


“要死的不是我!”


安迷修混乱又焦躁地低吼出声,一把抓住了雷狮的胳膊:“雷狮,一会儿的宴会,你千万不要去!”


雷狮紧皱起眉头,动了动胳膊,却发现安迷修抓他抓得很紧。一阵火气腾地涌上了心头,让他一把抓住安迷修的手把它掰开:“你要发什么神经自己发去,我没功夫陪着你发疯。”


“不是发疯!”安迷修的十指和四肢一般僵硬,根本掰不过雷狮的手,只好紧紧地握住雷狮抓着自己的手,“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很不真实,但是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走!你相信我,只要熬过今晚上就好,你相信我!”


重复的境遇和两次的绝望让安迷修彻底失了分寸,说话颠三倒四地完全不像是平时的他。雷狮冷眼看着他无助的表情,突然拽住安迷修的手往下一带,一把将他扔到沙发上。安迷修此时根本无法保持平衡,只能狼狈地摔在柔软的缎面上。他一抬头,雷狮脚踩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安迷修睁大的双眼。


他伸手捻了捻安迷修脸边棕色的发丝,语气低沉,酝酿着什么安迷修听不懂的思绪。


“你说,要我相信你?呵,相信你什么,相信你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都是为了我好?”


雷狮的语气让安迷修有些莫名,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当然。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保护你,我绝不会伤害你。”


可雷狮突然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意。


“绝不会伤害我?在昨晚做出那样的选择之后,还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来和我说,你是为了我好,你不会伤害我?”


雷狮一把拽起安迷修的领子,把他猛然拉扯到自己眼前:“你想保护的不是我,安迷修。你想保护的是你自己。”


“是你自己的那颗懦弱,胆小,惧怕着改变的心脏。”


他松开手,放任安迷修跌回到沙发里,转身向门外走去。安迷修茫然地消化着雷狮这一番话,完全无法理解雷狮的怒气究竟来源于何。眼见着雷狮朝外走去,他连忙起身想要跟上,视线的余光里突然一花,一片晶莹的璀璨在眼中一晃而过,轰然落下。他的神志还没有回笼,身体却已做出了反应,只是伸出的手太慢太慢,怎么也赶不上那坠落的极速。


就在安迷修的眼前,不知为何链条断裂,从空中坠下的水晶吊灯,正正好处于雷狮的上方。当它从半空中落下,那晶莹剔透的光泽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光线,由纯洁的亮白开始,终止于刺目的鲜红。




4.


安迷修睁开眼睛,转头看了看周围,静默了许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属于夕阳的光芒昏沉得一如既往。


连续三次的绝望,赫然眼前的逝去,血腥的味道还鲜活地滞留在鼻腔之间,并未让他作呕,却让他的整个心脏抽搐得发疼。


他不想再看着雷狮死去,看着雷狮死去却无能为力了。


将汹涌的绝望和无助压在心底,也将仓皇和无措狠狠剥离。安迷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骨碌从床上坐起,迅速地洗漱穿衣。脑海里回溯着三次重复间的每一处细节,哪怕那一幕幕让他痛苦得几乎就要死去,安迷修也强逼着自己尽可能的仔细回忆。


第一次和第二次的危机,让他觉得是有人想要杀害雷狮,而自己没能成功救下他才导致了这梦魇般的封闭轮回。可第三次的水晶吊灯是意外,而不是刺杀。雷家的宅邸有多安全安迷修是很清楚的,有人动手脚的可能性很低,更何况若真要使用这种杀人方法,不可定性实在是太多了,很难实施成功。再说了,如果那吊灯真的是被动了手脚或因为修缮不够而松脱断裂,怎么会只有第三次断了,而前两次却好好的呢。


综合分析过后,安迷修决定不将这轮回的理由单纯地限定在雷狮被刺杀上面。关键点是雷狮的死亡,这个他可以确定,但是致死的原因与其说是人为,不如说更像是某种不可抗力。既然都能发生这样不断重复的同一天,把雷狮的死确定为某样神秘力量所为,反而更为稳妥。


万事皆有因,会陷入这种情况必然是有原因的。安迷修站在卧室里思索了半天,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最可疑的一点就是雷狮的情绪。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雷狮的心情那么差?前两次他没在意,觉得那不重要,第三次雷狮倒是说了点,可他怎么思考也想不懂雷狮的意思。


雷狮说昨晚他做了选择。昨晚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才惹的雷狮不满了?


按着眉心努力思索了一会,安迷修诧异地发现,他竟然完全回想不起来昨夜发生了什么。没去仔细回忆之前,他下意识地觉得那就只是与往日相同的一个晚上而已,但当他开始有意识地去回溯时,却发觉他根本不记得昨晚晚餐后的任何事情。无论是晚饭后的活动还是睡前的洗漱,无论事情大小,他一件也想不起来。


昨日的记忆在晚餐时间戛然而止,像被人用刀子活活劈开了一般,找不到任何的线索。


可这是不合理的。又不是许久以前的某一个平淡无奇的日子,到现在也不过十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他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


安迷修倏地推开卧室的房门冲了出去,一路向客厅跑去。他现在可以确定,不管事情的原因是否真的与昨晚有关,至少目前来看这绝对是最可疑的地方。


他必须要和雷狮问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客厅等待的雷狮差劲的心情一览无遗,正明晃晃地展现在他的脸上。略显纷乱的脚步声让他眉间的沟壑变得更沉,他面色不虞地抬起头,视线里冲进客厅的安迷修差点直接撞过来,猛地一个急刹车才阻止了悲剧的发生。不等雷狮反应过来,安迷修便立刻站直了身体,爆豆子般地说了起来。


“对不起,雷狮,我要为昨晚的事情向你道歉,只是我现在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清楚为什么,我完全想不起昨天晚上的事,晚饭后的事情我全部都忘记了,”安迷修神情严肃地说道,“不管是什么,因为我的错让你心情不好的话,我道歉。但这事很重要,请你告诉我,昨晚到底出了什么事?”


安迷修开头一句对不起让雷狮疑惑又玩味地挑了挑眉,似乎对他之后要说的话有了那么几分兴趣。但随着安迷修说清楚,雷狮脸上的表情立刻又急转直下,刷的站起身往客厅大门走过去,竟然一点回答安迷修的意思都没有。


安迷修一愣,这才发觉昨晚的事情可能真的很严重,竟然会让雷狮这么生气。他连忙追到雷狮的身边跟他一起出门,顺便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水晶吊灯,造型华丽的吊灯稳固地悬挂在天花板上,没有任何松动或断裂的迹象。


这一次不用水晶吊灯了吗?是因为他追上来了,还是因为他主动询问了昨晚的事情?


不管是因为什么,这一次,他绝对要保护好雷狮。


尽管雷狮的心情很不好,但好歹还是没阻止安迷修坐进车里。司机在前面发动车子,安迷修跟着雷狮坐在车后座,开口便将刚刚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我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故意想惹你生气,雷狮,”安迷修竭尽所能地让语气显得格外诚恳,好让雷狮明白自己的认真,“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而且我也真的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雷狮瞥了他一眼,皱了皱眉。


见雷狮还是不愿意开口,安迷修只好让态度更加真诚,几乎都是在求他了:“拜托了,雷狮,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雷狮看了看他,终于开了口。


“你想知道?”


安迷修连忙点点头:“我想知道!”


“好,这是你自找的。”


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雷狮一把扯住安迷修的领子,忽的把他拽到了身前。安迷修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绷紧了身上的肌肉。但还不等他问问怎么回事,雷狮突然逼近的脸庞让他噤了声,唇上柔软却凶狠的触感直接堵住了任何他想要说的话。


湿热的舌头撬开了他本就没有紧闭的唇齿,灵活地绞住他自己的舌头,以侵略者的姿态掠夺他口腔中的每一寸皮肤。安迷修瞪大了双眼。陌生的触感让他茫然,此时发生的事情和它所表达的意义更是让他的大脑直接当机。他只能愣愣地坐在车里,任由雷狮在他的嘴里攻略城池,却连一点反应都做不出来。


突如其来的亲吻打懵了安迷修往日冷静的大脑,让他的脑海里一阵空白,什么思绪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当那触感带着意犹未尽的意思和粘腻的银丝从他的嘴唇上离开,安迷修才从本能的喘息里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连呼吸都抛在了脑后。


可是,还不等他的大脑恢复理智,去思考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又究竟意味着什么,一阵剧烈的颠簸便夺走了他仅存的理智。他下意识想要按住身边的人,尽可能让对方不要被波及,可一片阴影却包裹住了他,遮盖住了一切来势汹汹的光影。


刺耳的刹车声后,是颠覆世界的冲击,和遍布眼帘的猩红。




5.


安迷修躺在床上,茫然地看着素白的天花板。


暗橙色的阳光从窗外溜进屋里,停驻在灰白色的墙面上。重复了四次,在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时间第五次醒来,安迷修却没像之前一样,仿若困兽一般疯狂挣扎。


他头一次的,流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怔怔地看着墙面呆滞了许久,安迷修才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双腿放到地上。脚后跟触碰到床柱透过来一丝冰凉,安迷修的动作却一顿,倾身向床柱的位置探了过去。


一只小巧的盒子被他抓进了手心。


盒子不大,表面覆盖着一层深蓝色的细腻绒布。这样的盒子哪怕平日里见得不多,安迷修也是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他拿着盒子端详了两下,伸出手,轻轻将它打了开来。


一枚戒指。


不出所料的,这样小巧的首饰盒里,躺着一枚戒指。


戒指的造型非常简约,是不宽不窄的铂金圆环。一颗璀璨纯粹的深紫宝石被切割成漂亮的圆形,精巧地镶嵌在圆环的表面,与银白色的戒环交相辉映。安迷修看着这枚戒指,鬼使神差地,将它从盒子里取了出来。


一拿出来,安迷修便看到了戒指内侧,那行用漂亮的花体刻下的字。


是雷狮和他的名字。


安迷修呆愣了半晌,突地冲出了房门。他赤着脚跑在冰凉的瓷砖地面上,沿着无比熟悉的路线直通前方。神情烦躁的雷狮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被这异于往常的脚步声拉去了注意,抬头便看到赤足跑来的安迷修。


在他因为微喘着气而略带颤抖的手上,捧着一只小巧的深蓝戒盒。


雷狮的眼睛不禁瞪大了几分,裹挟着诧异、愤怒和疑惑的眼神笔直地投向安迷修。被注视着的人低低地喘着气,对着他抬起了那只捧着戒盒的手,嗓音有些沙哑。


“昨晚的事情,我想不起来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茫然而混乱的语气有些急促地说道。


“这是什么?”


瞬间涌入脑海的是被愚弄的愤怒,但安迷修脸上不似作伪的神情让雷狮心中的这股愤怒硬生生停在了半路,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无比复杂的情绪。他冷哼了一声,从沙发上站起走到安迷修的面前,仗着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的双眼。


“这都不认识吗,安迷修,”他用着近似嘲讽一般的语气说道,“这是戒指。”


“谁的?”


“你的。”


“你给的?”


“我给的。”


安迷修张了张嘴,声带里发出的却是呜咽般的声响。


“……为什么?”


雷狮冷笑了一声,掐住了安迷修的下巴。


灼热的气息与潮湿的柔软在瞬间掠夺走了安迷修唇齿间的空气,肆意地将这一片宝地掠为己有。雷狮像是惩罚似的剥夺安迷修呼吸的权利,却又像在引导他一般牵引着他生涩的反应。安迷修忍不住伸手抓住了雷狮的衣服,只因这男人的亲吻如此霸道又不容置疑,让他恍惚间感觉自己坠入海底,除了身前的人以外再没有其他可以倚靠的存在。


直到安迷修感觉自己濒临昏厥,雷狮才放开了他,临走前还咬了一口他的唇瓣。看着安迷修满脸因缺氧和羞涩导致的通红,雷狮伸手拿过了安迷修手心里的戒盒,咔地一声打开了它。他动作毫不温柔地拽起安迷修的手,堪称粗鲁地将戒指套在了安迷修的手指上,随后扯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臂拉起,让那枚戒指连带宝石的光泽一同撞进安迷修的视野里,不给他任何逃避的可能和时机。


“就是这样,安迷修。”


雷狮扬起不怀好意的弧度,像宣战一般说道。


“这就是昨晚发生的事情。”


寂静无声的客厅里除了他们两人再无其他,因而所有细微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心跳和呼吸的动静振聋发聩,安迷修努力地想去压制,却是欲盖弥彰。


雷狮看着他的神情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安迷修有些羞恼地抬起头,张开嘴巴想要说点什么,好找回一星半点的场子。然而那话语却在他的嘴边突然停止,只因其主人在瞬息之间选择了另一个动作。


安迷修突然推开了雷狮。


常年警惕的经验带给了他野兽般的直觉,在理智尚未分析出足够可信的信息以前,安迷修的身体就已经采取了行动。原本站在身前的雷狮被他全力推开,一声尖锐刺耳的尖啸声后,安迷修像溺水一般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是狙击枪。


房子的安保系统飞速做出了应对,但仍然没能阻止那颗从半开的窗户里呼啸而来的子弹。安迷修捂着胸口的手摸到一片粘腻,戴着戒指的那只手却被他伸远,不肯让它沾染上一丝的血腥污垢。他在抽搐中努力分出一丝视线看向那枚戒指,目光随着那深紫的宝石跳跃到近在咫尺的那对深紫的眼眸里,有些歉意地在心里笑了笑,却无法否认从心底散发的心安。


这一次,雷狮没有死。


如果不是胸口的痛楚夺走了他操控表情的能力,安迷修必然是会笑出来的。


他保护了他。


他终于保护了他。




6.


安迷修闭着的眼睛颤动了几下,突然猛地睁了开来。


黄昏的阳光沾染了夜色的深沉,不再具备清晨那样纯粹的闪耀。它像一只能够笼罩整个世界的囚笼,将身处其下的万物囚禁在不变的昏沉之中。


安迷修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下从床上翻了下去。


查看日期,没有变化。查看时间,一如之前。安迷修看着满屋子昏暗的阳光呆愣了几秒,拔腿便朝门外冲了出去。


当他抵达客厅,穿着手工西装的雷狮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眉宇间带着显而易见的不爽。安迷修看着他的脸庞足足半晌,双腿一软,跌坐到了地上。


——又回来了。


他自己的声音在心底对他说道。


——没能成功。


那声音说着残忍至极的话语。


——他没能让雷狮从这闹剧一般的死亡轮回之中逃脱。


安迷修跪坐在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明明阻止了雷狮的死,为什么这一切还没有结束。难道雷狮的死亡不是这轮回的关键吗,可如果不是,为什么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重复着死亡。


如果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安迷修的原因,因为他犯下的错,那为什么要让雷狮一次次走向死亡,为什么要让雷狮面对必死的结局?


——因为这才是惩罚。


那个声音在心底对安迷修说道。


——因为只有雷狮的死,才会让安迷修得到惩罚。


地面的瓷砖透着冰凉的温度,可安迷修的皮肤要比瓷砖更加寒冷。他像失了魂魄一般坐在地上,直到因为他惨白的脸色和异常的状况紧锁起眉头的雷狮走到他身前,他才抬起了头。


客厅里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线,门窗外透进的阳光带着火焰般迷人的辉煌。可在安迷修的眼里,无论它们如何明亮,都比不上这个人在他眼中的闪耀。


安迷修伸出手拽住了雷狮的领子,把他拽了下来,亲吻了上去。


这一切是惩罚,是对安迷修的惩罚。尽管他仍不清楚自己的罪孽究竟该如何命名,他也明白这荒诞而绝望的一切都是给予他的惩戒。因为要给他惩罚,所以雷狮才会一次次在他的面前死去。


因为只有雷狮的死,能够真正击溃他。


“没关系。”


安迷修捧着雷狮的脸颊,在亲吻的间隙轻声呢喃道。


“只要你在就好。我能保护你一次,就能继续保护你。”


他微笑着对雷狮说道,却无法阻止眼角冒出咸涩的晶莹。他觉得自己在笑,可泪水却汹涌而出。


“一次也好,两次也好,多少次都没有关系。我能保护你,我会保护你。”


他流着泪说道。


“哪怕永远被囚禁在这里。哪怕会付出我的生命。”




“你是傻子吗。”




雷狮的声音里,是无法掩盖的怒意。


安迷修迷茫地任由雷狮掐住他的下巴,甚至掐住了他的脖子。他因为这个动作不得不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的雷狮的双眸里,那份怒气几乎要让那对眼睛燃烧起来。


雷狮狠狠地掐着安迷修的下颌逼近过来,仿佛要撕咬他的喉管一般。安迷修脆弱的皮肤与血管就在他的禁锢之下,此时已成为了他的猎物,无法逃脱他的桎梏。


“你以为你是谁。”


雷狮咬牙切齿地说道。


“保护我?付出你自己的生命,来保护我?你是有多么的狂妄自大,才会觉得我需要你的那点保护?”


“别傻了,安迷修。”


他恶狠狠地说道。


“我容许你留在我的身边,不是为了让你保护我,更不是为了让你为我去死。”


雷狮掐着安迷修脖颈的手捏得更紧,让安迷修有些喘不过气来。但他此刻却没有心思去思考自己是否会窒息,只因他所有的心神都凝聚在了雷狮的身上,分不出一丝半毫。




“你要是敢用自己的性命做那样的蠢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7.


当记忆重回怀抱,安迷修才终于明白,究竟什么是那轮回的关键核心。


在雷狮参加宴会的前一天晚上,晚饭后,雷狮拿出了一个盒子,放进了安迷修的手心里。


那盒子里,躺着一枚戒指。


昏暗的夜色让安迷修的大脑有些混沌,也给了安迷修逃走的勇气。他慌乱之下拒绝了雷狮转身欲逃,却察觉到了溜进雷家庭院的敌对人士,电光火石之间,他选择了用自己的身体充当雷狮的屏障。


那是他身为一个保镖的责任。


只是,那却违背的雷狮的意愿。


雷家的安保无论是电子系统还是人力护卫都还算完备,袭击的人占尽了天时和人和也只能开出一发子弹,随后便被反应迅猛的安保人员火速压制。因为速度很快,安迷修瘫软的身体还没触碰到潮湿的草地,便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因疼痛而抽搐的他竭力睁开眼,与他对视的雷狮的眼里,却是无法原谅他的滔天怒火。


在意识消散前的这一刻,安迷修才突然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究竟给雷狮带去了什么。


那是雷狮绝不会原谅的罪责。


所以,他才要接受惩罚。




与黄昏不同的晨光不如正午那般耀眼,却包含了柔和的温暖与光明。安迷修在这阳光的亲吻下睁开眼睛,足足半晌的适应过后,他的视线才得以找回焦距。他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缓和了一会儿,微微摆头向两边看去,一转视线便看到了坐在他床边的男人。


雷狮那对紫色宝石的眼眸下,是两道青黑的痕迹。


安迷修抑制不住地感到心疼和歉意,他挣扎着张了张嘴,声带里发出嘶哑且低沉的声音。雷狮应声靠近了过来,尽管他的表情能够称之为平静,那对眼睛里的情绪却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


“对不起,”安迷修撕扯着嗓子轻声地说,“我不会再这样做了。”


雷狮狠狠地咬了咬牙,表情终于产生了变化。


“你最好记住你说的,安迷修,你休想再来第二次。”


安迷修连忙摇了摇头,但刚脱离昏迷的身体不太听使唤,所以他的摇头最终只是小幅度的摆动了几下。雷狮咂了咂嘴,眼中的情绪总算缓和了些许。他站起身准备去按医护的传唤铃,安迷修却突然叫了他一声,让他不得不低头看过去。


躺在纯白色病床里的安迷修脸色是从未见过的苍白,但此时他的脸颊上却浮现出了一丝微红,让他的状况看上去像是好了很多。安迷修有点不好意思似的笑了笑,因为挂着吊瓶而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指轻轻揉搓了两下,摸了摸一向没有任何装饰的手指。




“那个戒指,我还可以戴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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